第(2/3)页 一卷卷,一沓沓。 或新或旧,或厚或薄。 几乎将整个桌面淹没。 只勉强在正中央留出了一小块可供放置笔墨的区域。 几份显然是紧急的军报,甚至因为无处可放,只能暂且搁在了一旁的矮几上,那明黄色的封皮刺眼得很。 他缓步走近,并未立刻坐下,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,轻轻拂过最上面一份奏本的封面。 冰凉的触感传来,上面用工整的楷书写着《户部呈报两淮盐税疏》。 他又随手翻开下面几份—— 《工部请旨核定新都营造二期用料》 《兵部咨文各边镇冬衣补给事》 《刑部复核江南秋决人犯名录》 林林总总,涉及六部诸司,甚至还有一些来自都察院、通政司的文书。 许多并非急需决断,却也混杂其中。 叶凡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弯了一下,勾勒出一抹冰冷的弧度。 好手段! 当真是好手段! 这绝非正常的政务流转。 如此海量的文书,在一夜之间堆积到他这个新任右相的案头。 若说背后无人推动,简直是天方夜谭。 胡惟庸…… 这位看似温和,实则将中书省经营得铁桶一般的左相,终于开始亮出他的獠牙了。 叶凡心中雪亮! 这看似是依循旧例,将政务汇总于宰相裁决。 实则,是胡惟庸精心策划的下马威,更是一条无形的绞索。 其一,这是疲兵之计。 如此庞杂的政务,莫说他一个初来乍到,对中书省运作和六部详情尚不熟悉的新相。 便是浸淫此道多年的老吏,骤然面对这般压力,也难免手忙脚乱,心力交瘁。 而只要他显露出一丝疲态或力不从心,立刻就会成为旁人攻讦的把柄! 看吧,这幸进之徒,果然不堪大用。 连基本的政务都处理不来。 其二,这是责任转嫁。 将这些棘手或繁琐的事务一股脑儿推过来。 胡惟庸自己便可超然物外,稳坐钓鱼台。 若他叶凡处置得当,那是分内之事,无人会为他请功。 可一旦稍有差池,或是延误了时机,或是批答有误。 那么所有的罪责,都会精准无误地落到他叶凡的头上。 届时。 一顶“办事不力”,“贻误国事”的帽子扣下来。 足以让他在中书省无立锥之地。 甚至可能引来皇帝的雷霆之怒! 到时候胡惟庸只需轻飘飘一句:“此事已交由叶相处置。” 便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。 其三,这也是试探。 胡惟庸在试探他的能力底线,试探他的应对方式。 更在试探陛下对他这个一步登天的右相,容忍的底线在哪里。 “胡相啊胡相。” 叶凡在心中默念,眼神锐利如刀,扫过那堆积如山的文书。 “你就这般迫不及待,想要将我挤走么?” “还是觉得,我叶凡只是个可随意拿捏的软柿子?” 他缓缓在书案后坐下,那沉硬的紫檀木椅背传来冰凉的触感! 他没有立刻去翻阅任何一份奏本,而是将身体微微后靠,闭上眼睛,食指和中指并拢,轻轻地揉按着微微发胀的太阳穴。 脑海中,各种念头飞速转动。 硬扛? 绝无可能。 人力有时而穷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