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五章 夜行漫记(其二):贝多芬(下)-《旧日音乐家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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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但为什么会没有声音呢?

    为什么。

    范宁多想听一次贝九。

    他去了旧工业世界后就再也没听过了,更何况面前是乐圣亲自指挥的贝九。

    虚界,很冷,外头支离破碎,连孤独本身的意义都被剥夺,剧院里的范宁坐在台下,如同坐在了一个巨大的、被按下了静音键的噩梦剧场,他能看到双簧管乐手鼓起的脸腮,能看到弦乐组弓弦飞舞、定音鼓手猛烈挥动鼓槌,他能看到合唱席位上的人们翻动乐谱、放声歌唱……但一切,都浸泡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里。

    唯有乐圣的身影在指挥台上起舞,脸庞无声地咆哮。

    在某一个指挥棒如闪电般猛烈劈落、又接续如过山车扬升的瞬间,范宁感到自己的心脏被紧紧攥住。

    他知道这里已经到了贝九第四乐章的开篇,那个于寂静中石破天惊的起手,打击乐迸现出雷霆万钧的光芒,乐队当如排山倒海般奏出下行折跃的音群

    引子过后。

    弦乐器奏响晦暗的雾状震音,调性游移的纯四度动机在期间隐现,犹如混沌之原初。

    第一乐章的素材被回顾。

    随后,否定的宣叙调将其打断。

    却依旧听不见一星半点。

    哪怕范宁知道那句宣叙调唱的应是“啊!朋友,我们不要这种声音”

    “非如此不可吗?”他坐在颓败寂静的听众席上喃喃自语。

    富有动力感的八度音符朝下跃落,带出类似赋格段的进行,乐队铺就透明轻快的引流,表面戏谑的乐思,带着略微深沉的悲悯与人生热情。

    第二乐章的素材也被回顾,范宁曾致敬于它,在自己的“复活”第二乐章中。

    随后,否定的宣叙调再次将其打断。

    “非如此不可吗?”范宁一瞬间失神了。

    弦乐器蕴开绸缎一般的纯净和声,一支歌谣无声地奏响,变奏,展开,冥思,内省,动人至深。

    第三乐章的素材也被回顾。

    随后,否定的宣叙调再次将其打断。

    仍旧是一片失落又惴惴不安的寂静,一切都冻结在了时间的裂隙中。

    “非如此不可吗.”范宁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头。

    “非如此不可!!”但就是下一刻,一道狂怒的音调直接震裂了范宁的颅骨!

    那道幽灵的身影竟然转过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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